秋野优

差点被霍格沃茨录取

【毕侃】漫长岁月

李希侃在他的悠长假期里随便挑了个日子出来逛逛,过去的五十多天里他一直在家里躺着,有时候睡觉,有时候补他没看完的美剧,饿了订外卖,醒了叫邓烺怡定时来给他打扫卫生。

 

邓烺怡说你这样不行,你得出去走走。

 

李希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人生不应该这么颓废,是该出去见见世面,结果一出来又不知道该去哪。

 

周围都是小情侣,来来回回的,李希侃走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点难受,也说不上来是哪,抓心挠肝的尴尬。

 

正巧街角有个十元店,李希侃一头扎进去买了副耳机,大概是因为耳机太便宜,接触也不太好,耳朵里总是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李希侃忍了忍,也没把耳机从耳朵里拔出来。

 

李希侃漫无目的的在公园里逛着,突然被迎面走来的大师截住了去路。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亮,必定好事将近,不如你随我到个僻静处,我好好给你算上一算。”

 

李希侃被大师拉着手臂拖到公园大柳树下时还抽空看了一眼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面色颓败,黑眼圈上摞着眼袋,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愿意跟自己好事将近的样子。

 

“孩子,你看你掌纹清晰绵长,三朵莲花,往后必定是逢凶化吉一年好过一年,你再看这条爱情线,孩子你是个旺夫的手相啊,来,你搓搓双手,抽根签。”

 

李希侃一面惊奇大师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个Omega的一边稀里糊涂的抽了个吉卦,又禁不住大师软磨硬泡请了个观音牌挡灾挡祸,“孩子,虽然你鸿运当头,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是个心软的性子,遇事切莫优柔寡断,机会找上门一定要抓住,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

 

一派胡言里又带着那么点玄妙,李希侃将信将疑。

 

青川的秋天早于九月中旬悄然而至,此时已经十月初,公园里的树叶黄了大半,秋风一阵凉过一阵,李希侃坐在一地落叶上对着百度研究掌纹,怎么也没看出手上那三朵莲花。

 

“我今天被算命的骗了一百块钱。”李希侃嘟嘟囔囔的跟邓烺怡抱怨,“一百块能买好多猪油渣。”

 

邓烺怡摸了摸他毛毛躁躁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的希侃,咱们马上就要有钱了,今天我路过办公室听见高层在开会,他们决定把你卖了,这样你就能每天都吃猪油渣了,兴许你哪天心情好了还能分我一点。”

 

“我去,邓烺怡,我被卖了你怎么这么开心,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去伺候腰围一米六的大老板?”李希侃想起了他那些为了公司奉献的师兄师姐,后来他们都哪里去了呢,李希侃想了一会儿,只想起来其中一个好像跟着老板去国外定居了。

 

“把你卖给腰围一米六的我肯定拼死也不能让你去,可这人不仅不是腰围一米六,说起来还是旧时相识。”邓烺怡不知从哪里学来卖关子这欠揍的招数,说话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任李希侃威逼利诱却是再也不肯多说了。

 

李希侃嗤笑一声,他还哪里来的旧时相识,旧时光早被他一股脑的扔进角落里了,灰都落了二寸高,也想不起来收拾。

 

李希侃是在被打包扔进包间里才明白邓烺怡下午所说的旧时相识是什么意思。

 

更确切的说,是旧时光里的老情人。

 

还不如去伺候腰围一米六的大老板呢。

 

李希侃畏畏缩缩的坐在距离毕雯珺最远的角落里,尽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希侃,别来无恙。”

 

与记忆里的画面不太一样,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先开口招惹的,怎么这许多年过去,退步了呢。

 

包间里不知名的音乐声忽然间黯淡下去,胃里的蝴蝶渐渐苏醒过来,李希侃低着头,他飞快的眨着眼睛,用力眨掉那两滴迟了七年的眼泪。

 

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是要杀要剐,就是抱头痛哭。

 

“不抬头看看我么。”

 

记忆开始鲜活起来,快要褪色的旧时光又重新耀眼起来,那些往事,那些故人,那些早该遗忘却又不舍得忘却的记忆重新翻涌起来,李希侃耸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怎么样都眨不干眼泪。

 

“希侃,哭什么呢?”

 

被眼泪浸湿的下巴被一双干燥而温热的手抬起来,柔软的纸巾瞬间就吸干了七年的愧疚,李希侃眨了眨眼睛,渐渐看清了他面前的毕雯珺。

 

“明明被抛弃的是我呀,希侃。”

 

毕雯珺和李希侃的婚礼定在了元月一日,事实上他们在重逢的第二天就领了证,年轻的毕氏新主就像外界描绘的那样急不可耐,事事藏不住,嘴巴忍着不说,神色上也能看出一二。

 

娱乐记者都非常喜欢跟毕雯珺这样的人合作,大料小料不用挖,他自己就倒出来了。

 

更何况他还总有料。

 

“没有奉子成婚那么夸张,不过小朋友倒是在这一两年的计划内。”像任何一对新人一样,毕雯珺满心满眼的都是李希侃,他一刻都不曾放下与李希侃交握的手,他回答问题时,眼里都是李希侃。

 

“为什么闪婚?我们才不是闪婚,我们相爱八年,经过深思熟虑的。”毕雯珺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眼底的爱意是真心实意,“为什么结婚?当然是因为我爱他。”

 

“当然啦,求婚过程当然很浪漫。希侃喜欢唱歌嘛,我送了他一颗卫星,我要让全世界,全宇宙都能听见我的希侃唱歌。”

 

泛黄的记忆终于与现实重叠起来,更年少一些的毕雯珺与眼前这个握着他手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李希侃听见旧时光里的毕雯珺说,“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希侃,我送你一颗卫星,我要让全世界,全宇宙都能听见我的希侃唱歌。”

 

年少时的天方夜谭,没想到真有实现的一天。

 

记者会后是冗长的答谢酒会,李希侃被毕雯珺牵着在会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被保护的很好,所有的酒都被毕雯珺给挡下来了,没人不会给毕氏新主面子,甚至还要夸毕雯珺一句温柔稳重。

 

醉酒的毕雯珺温顺的趴靠在李希侃肩膀上,他像个金毛犬一样搂着李希侃不放手,散落下来的碎发磨蹭着李希侃的颈窝,嘴里嘟嘟囔囔有说不完的爱意。

 

李希侃抬手环住了大金毛的背,配合着闪光灯勾起了微笑。

 

他几乎轻而易举的就重拾起了那些往日的温柔,他努力忘记周围不停闪耀的闪光灯,回忆起那许多年前,那个他和毕雯珺都不用出去打工的夏日午后,他们相互依偎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捡回来的流浪猫也惬意的趴在窗台上打盹,电台里慵懒的吉他声盖过了沙沙蝉鸣,他们谁也不说话。

 

他们谁也不说话,仿佛他们还在那个午后。

 

可总有人要说话的。

 

“今晚就在酒店住下吧。”

 

李希侃听从了在楼上酒店睡一夜的建议,撑着毕雯珺慢慢挪腾到楼上。

 

毛茸茸的地毯把大部分噪音都吸了去,李希侃撑着毕雯珺费力的移动着,他满头是汗,鼻息间都是毕雯珺灼热的酒气,肩上那人已经不再小声嘟囔,他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双脚却能跟上李希侃的步伐。

 

“没人了。”李希侃站在房间门口,他盯着门牌号轻声说道,“他们都在楼下。”

 

肩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李希侃稍微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臂,抬头看向站在光与影交接处的毕雯珺。

 

再奢华的酒店也免不了把灯光设计成昏暗暧昧的俗,毕雯珺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里,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说道。

 

“演的不错,林导有个新戏,要不我推荐你去当男主吧。我看你冲个新人奖没问题。”毕雯珺眼底清明,一丝醉意都没有,他脱下西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去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别站门外了,进来洗洗睡吧。”

 

李希侃抿了抿嘴唇,伸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灯并没有比走廊里明亮多少,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有人往门缝里塞小卡片,李希侃恶俗的想。

 

“愣着干嘛呢?”毕雯珺放下水杯走过去,他被水杯熨帖的热烫的手顺着李希侃衬衫的下摆钻了进去,他轻车熟路的向上滑走着,时隔七年,他的身体替他记着。

 

毕雯珺的手掌干燥热烫,李希侃却像被什么东西冰着了一样打了个寒战,他身形一晃,神色上带着惧怕。

 

“我假设你知道我们结婚了。”毕雯珺空闲着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解着衬衫的扣子,“我救了你的公司,你是不是也应该尽一下婚内的义务,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你也是知道的,没那些花花样式,你不用怕,早点给我生个继承人才是正经。”

 

李希侃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毕雯珺说得对,这婚虽然结的你情我愿,却还有着一层雇主的关系,说得再直白点,包养罢了。

 

“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夫夫之间互相帮扶怎么能叫包养。”黄明昊猛吸了一口奶茶大声纠正着,“他给你介绍新戏你就接,不接白不接,他资源那么好,不给你给谁,你不用怕,老毕还是那个老毕。”

 

毕雯珺确实还是那个毕雯珺,他虽然依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可在和记者谈到李希侃的时候会眉眼带笑,语气轻快,他有说不完的趣事可以和记者分享,他还会在李希侃在剧组里连轴转的时候亲自带着零食去探班,他会给剧组里的每一个人买便当,拜托他们好好照顾李希侃。

 

有什么好照顾的,我都那么大个人了。李希侃一边吃蛋糕一边弯着眼睛打趣,他嘴角还挂着来不及送进嘴的奶油,配着他弯弯的眼睛,又灵又好看。

 

不出三月,毕雯珺就让毕雯珺这三个字成了好丈夫的代名词,他要让人们一提起毕雯珺就自然而然的想到李希侃。

 

可那也只是人前的毕雯珺而已,表面情谊做的再好又能怎么样呢,太平被粉饰的再漂亮也不过是假象。

 

毕雯珺从来没有在家吃过饭,他永远有应酬,哪怕他一个月都不在家吃一顿晚饭,也不会有人怀疑。

 

李希侃撤掉了冷掉的晚饭,意外的对上了毕雯珺的眼睛。

 

“这座房子永远不会有客人到访,你也不必做这些虚情假意,我娶你回来也不是让你做饭的。”毕雯珺伸手探向李希侃的肚子,皱眉道,“结婚都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早知道该带你做婚前检查的。”

 

婚后再检查也是一样的,毕雯珺带着李希侃进出医院的照片在两个小时内上了热搜,各方面的揣测快要挤爆了李希侃的手机,他没耐性一条接一条的看,索性按了强制关机。

 

繁琐的检查早已消耗掉了他所有的耐心,即便是明星,看病也是要排队的。他饿着肚子,从清晨到中午,连口水都没喝。

 

毕雯珺显然比他有耐心些,他po了李希侃的病历照片,澄清了毕氏将要有继承人的消息,又稳重带皮的鼓励失落的粉丝,说她们应该很快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毕雯珺冷着脸一条一条的回复着俏皮话,网友们都说,雯珺哥哥自从结了婚,比以前爱说话多了。

 

不知道粉丝们看见两副面孔的毕雯珺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觉得自己疯了吧。李希侃自嘲的蜷缩在座位上。

 

“熬了中药就要喝,医生说你过度减肥,得补一补。”

 

“下个礼拜有个新戏要试镜,不能胖。”

 

“那就推掉。”毕雯珺头也不抬,手指快速的点击着手机屏幕,“一会儿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

 

“老板挺看重这部戏的,我也,挺看重的。”李希侃轻声说道,“好剧本,好导演,不容易碰的。”

 

即便是大明星也要有好导演好剧本成就,何况是他十八线的小明星。

 

“我不能总去演一些傻白甜的网剧。”李希侃斟酌着用词,“王导挺有能力的。”

 

毕雯珺按灭了手机屏幕,李希侃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他盯着屏幕上倒映着的毕雯珺的侧脸,心里有万千思绪,嘴上却不能再吐出一个字。

 

良久,直到司机把车停到了家里的车库,毕雯珺才缓缓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李希侃在关门声中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盯着脚边还滚烫的中药袋子苦笑一声。

 

你自找的,李希侃。

 

李希侃顺利的通过了试镜,拉着半箱子中药进了剧组,毕雯珺依然隔三差五来剧组探班,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每回都是安排好了剧组的吃食,就直接把人接走了,第二天再送回来。

 

同组的演员一看这阵势都笑他怎么那么想不开,年纪轻轻就急着要孩子。

 

李希侃苦笑一声,说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同事又笑道,“那你可要争点气,别被别人捷足先登。”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差点一语成谶。

 

那天天不算太好,又是下雨又是打雷,剧组没法开工,索性放了员工们两天假,等天晴了再回剧组开工。

 

李希侃照例被毕雯珺接回了家,他最近都不太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吃饭也没有胃口,整个人病恹恹的撑在剧组里。

 

    “还有两个月过年,今年不想在青川过了。”

 

李希侃缩在沙发里听毕雯珺安排,还没吃午饭,他就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剐蹭着沙发靠背,眼睛一会儿合上,一会儿睁开,强撑着听毕雯珺说话。

 

毕雯珺见他那困倦的样子便不再说话,将人扶躺到沙发上睡下,自己拿着日历牌去书房研究行程安排。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时毕雯珺还在对着日历发呆,窗外的闪电闪着红光惊醒了他,窗外大雨倾盆,毕雯珺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手机嗡嗡的在手里震动着,他点了半天也点不开那个疯狂跳动的软件,大概是卡死了,毕雯珺换了手机登录小号去看实时热搜,结果看见自己的名字由新变热,由热变爆。

 

不同以往的是,他的名字后边不再跟着李希侃三个字,而是另一个他熟悉的名字,林婉婉。

 

轴承摩擦的声音在雨声里微不可查,但毕雯珺还是听到了,他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木料与木料之间发出了刺耳的长鸣。

 

“林婉婉是。”

 

“雯珺。”时隔七年,这是李希侃第一次私下里叫这两个字,他抬手抚向自己冰冷的小腹,声音里带着恐慌,“我有点疼。”

 

惊雷一个接一个的劈下来,空气里忽然开始弥漫着一点点腥味儿,毕雯珺呆愣的眼睛蓦的睁大,他看见李希侃乳白色的睡裤上迅速的弥漫开一圈印记。

 

鲜红色的,那是希侃的血,也是他儿子的。

 

李希侃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以为会看见医院那一成不变的苍白色房顶,但是他没有,医院贴心的把产科的病房都漆成了粉红色。

 

李希侃躺在粉红色的被褥里慢慢蜷缩起身体,他手背上的针因为他的乱动而偏离血管,血液迅速回流到输液管里,直到一双干燥的手替他拔去了针头。

 

“婉婉她是我资助的一个大学生,热搜上那张照片是我带她去参加晚宴,她今年就毕业了,总该积累些人脉,她在来的路上了。”

 

林婉婉来的时候天还在下雨,她撑了伞,却也只护住了头不被浇湿,她一身狼狈的站在病房里,手里还抱着一捧零落的鲜花。

 

“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医生说我身体太不好了,而且,他还在,真坚强,不是么。”李希侃温和的笑笑,他接过鲜花,挑了几支还能看的插进花瓶里。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资助,我很荣幸因为长得像你而被资助,毕先生跟我讲了许多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很受感动。

 

我们是清白的,虽然我仰慕毕先生,但毕先生有自己爱的底线,我也有自己的道德。”

 

年轻的学生不卑不亢,连那份敢爱又言明的心都跟李希侃那么像。李希侃笑了,他在那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己,却在自己身上看不到任何往日的样子。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年轻的学生跨越了整座城市只为了说这句话,话说完了,她撑着伞重新回到雨幕里,李希侃目送着姑娘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白茫茫雨幕里。

 

窗外白茫茫一片,李希侃就那么望着窗外发呆,他靠坐在床头,冰冷的手被握在毕雯珺干燥的手心里。

 

万般皆是命。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强求不得。

 

李希侃叹了口气,“我有点困了。”

 

半夜醒来时,李希侃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的手又被捧在毕雯珺手里了,他被捧着靠在毕雯珺脸上。

 

有点潮,李希侃捻动了下手指,发现指尖都是泪。

 

想来世事真有趣,久别重逢时,明明毕雯珺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他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今又是他差点失了孩子,毕雯珺却是悲伤的不能自已的那个。

 

“对不起,希侃,我只是太生气了,你不声不响的就走了,音讯全无,我不该那么对你的,我只是太生气了,我真的,我只是太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差点又要失去你了。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你以前那么活泼,又爱笑,你现在怎么不笑了,你总是那么忧伤,希侃,我该怎么办。”

 

年轻的准爸爸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他跪坐在病床前,虔诚的忏悔着自己。

 

李希侃叹了口气捧住毕雯珺的脸,“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雯珺。”

 

毕雯珺不懂。

 

“在这个孩子之前,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的。”

 

七年前,在他们还穷的无力自保的时候,那个孩子来的是那么的突然。

 

那是神赐的喜悦与痛苦。

 

“那时候你正病的糊涂,我连给你治病的药都买不起,哪来的能力去生下他,抚养他。”

 

神爱世人,可神也告诉他,不要自不量力。

 

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可是在病痛面前,爱不再是良药。

 

李希侃还记得他去求毕氏主母的那天,优雅的中年妇人面带悲悯,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问道,“你知道错了么?”

 

李希侃曾以为他们可以忍受贫苦,他也愿意陪着毕雯珺一起吃苦,可现实总是喜欢帮他把门关上的同时顺带关上了窗。

 

“走投无路罢了。”李希侃将往事重新扔回角落里,“你妈妈人还挺好的,她还出钱送我去读书了。”

 

李希侃原以为他会更有骨气一些,至少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把钱甩在毕家主母面前再来个潇洒回首。

 

但他还是在现实面前低了头。

 

还不止一次。

 

第二次是在七年后。

 

毕雯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和李希侃领证的当天,也可以说是他们重逢的第二天凌晨,他坐在包间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那时候李希侃觉得自己是疯了。

 

公司倒闭就倒闭吧,和前男友破镜重圆的狗血戏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他起身跺了跺麻木的脚,掏出手机准备百度一下辞职信怎么写,身后的醉鬼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

 

毕雯珺只说了五个字,只那五个字,李希侃沉寂了七年的心又再次跳动起来,血液重新奔流在四肢百骸,他又能听见惊雷般的心跳在耳边炸开,这意味着他再没办法去掰开毕雯珺的手。

 

他知道他完了,他此生都要蹉跎在毕雯珺身上了。

 

“你还爱我么。”

 

罢了罢了,大师说过的,莫要优柔寡断。

 

李希侃自嘲的回身抱住毕雯珺,在他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时,回答道。

 

“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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